圖為劉原在看報。記者 唐啟勝 攝
個人簡介:
劉原,男,漢族,1931年生,1956年4月從山東進藏。到拉薩后,被組織安排到西藏干校(西藏大學前身)財務科工作﹔1957年,調到西藏公學(現西藏民族大學)從事秘書工作﹔1961年,赴拉薩市尼木縣開展農村工作﹔1966年,赴林芝縣、西藏農牧學院從事宣傳工作﹔1979年,任自治區出版局總編室副主任。1991年正式退休,現居四川省成都市。退休后協助撰寫的《西藏郵政郵票史》獲第九屆亞洲郵展評委會銀獎。
1956年4月初,組織上安排我去西藏參加工作。要在截然不同的環境裡工作、生活,讓我既忐忑又期待。
當時,和我一起進藏的有37個人,大家都是第一次進藏。因為都是年輕人,大多數人除了擔心身體能否適應高原氣候外,更多的是期待。我們從濟南出發,輾轉三個多月,於1956年8月3日抵達拉薩。
進藏后,我被分到西藏干校(西藏大學前身)財務科工作。為了開展工作,學校招了大批藏漢學員,最多時達到2000多人。可是校園裡僅有3座藏式小樓和2棟土平房,包括我在內的大部分學員隻能住在帳篷裡。那時候,拉薩的冬天比現在冷多了,晚上在帳篷裡睡覺,到了下半夜,被窩裡沒有一絲暖意,隻能熬到天亮。
當時的拉薩,基本沒有副食品銷售,新鮮蔬菜和新鮮豬肉更是稀罕物,水果也是難得一見,粉絲、海帶、木耳、黃瓜和罐頭之類的食品更是非常奢侈的東西了。由於長期營養不好,我們中的很多人的指甲是向上翹的,形如小勺。
初到西藏時,對於當地的飲食習慣我非常不適應,覺得糌粑的口感與山東的大饅頭差別太大,酥油茶更是難以下咽。單位有一位藏族同事每天都會帶著一大壺酥油茶來上班,邀請我們一起喝。看著大家喝得津津有味,我也會嘗一些,時間長了,醇香的酥油茶征服了我的味蕾,容易干裂的嘴唇也滋潤了許多。不知不覺間,我深深愛上酥油茶。每次在食堂吃完飯,我都會打一杯酥油茶回宿舍喝。再后來,我還買了酥油桶、酥油,自己在家打酥油茶喝。
在西藏生活30多年,和藏族群眾、同事同吃、同住、同勞動,糌粑和酥油茶成了我們感情的紐帶,我們常常和藏族群眾圍坐在一起吃糌粑喝酥油茶,我經常吃得滿臉都糊著糌粑,滑稽的樣子逗得大家哈哈笑。藏族同事喝酥油茶喝到愜意時,還會發出咂巴嘴的聲音,我們幾個漢族同事也跟著他們學,雖然樣子笨拙,但也增添了幾分快樂。當時的我們同甘共苦,親密無間,甚至會忘記自己是身在他鄉為異客。
1961年,我被派到尼木縣開展農村工作。在尼木縣,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當地的望果節。據當地藏族群眾說,望果節在西藏和平解放前規模不大,節日氣氛也不濃厚。民主改革后,隨著人民群眾的地位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規模漸漸擴大,節日氣氛也越來越隆重。
有一年望果節,達瓦邀請我去過節。他是我在尼木認識的一個藏族朋友,平日裡他有什麼不懂的問題,都會找我解答,關系很好。那一天,村裡的男女老少都身著節日盛裝,觀看跑馬射箭、飛馬拾哈達等比賽項目。當地有個習俗,比賽中沒有排上名次的選手會被所有人撒糌粑,以示失敗。比賽前,達瓦自信滿滿地跟我說:“等會兒看我拿個好名次。”結果,他既沒有射中靶,也沒有拾到哈達。按照習俗,我們所有人都向他撒糌粑,“取笑”他沒拿到名次。性格開朗的他反而像個勝利者般歡呼起來,任我們怎麼撒糌粑,他都樂呵呵的。雖然和當地的藏族干部群眾習俗、語言、生活方式不同,但是我們的心是相通的。
1966年,因工作需要,我被調到林芝縣工作。
初到林芝,正值三月,繁花盛開。花叢中掩映著二三十戶農家房舍,牛羊悠然自得地啃食青草。我被林芝優美的生態環境和人文特色深深吸引,在尼木縣工作時自學的畫畫,在林芝縣派上了用場。
那時,完成手上的工作后,我會走到田間地頭,為當地老百姓畫素描。一次、兩次,越來越多的群眾主動找我畫。1969年,有位當地群眾讓我非常感動,他說:“毛主席是我們的恩人,您幫我畫一幅領袖像吧!我要把它挂在家裡。”那次作畫我非常認真,畫完送到他手中,他非常激動,緊握著我的雙手不斷表示感謝。
后來,我調到林芝農牧學院負責宣傳工作。在農牧學院當木工的索次經常來找我,讓我教他畫畫。我讓他下班后到我家裡來,先喝上一杯我打的酥油茶,然后再學習畫畫。經過兩年的相處,慢慢地,索次畫得越來越好。后來,他還去一家報紙當了美編。為表示感謝,索次專門做了一把搖椅和一個小沙發送給我。
1991年,我正式退休,定居成都。退休后的頭幾年,我每年都要回一次西藏,看看西藏的發展變化。現在回憶在藏工作的30多年歲月,藏漢親如一家的情誼和在藏工作的點點滴滴是我一生最珍貴的財富。
今年,我89歲了,直到現在我依然會想念西藏的一草一木,想念淳朴的藏族同胞,想念那濃濃的酥油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