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海拔最高县首个女刑警潘瑶：从被动接受到主动选择

人民网那曲4月23日电 （记者 徐驭尧）走进双湖县公安局女刑警潘瑶的办公室，左手边放着一个氧气钢瓶——

“前几天突然不舒服，去医院看了看，医生嘱托吸点氧。”这个95后的云南姑娘潘瑶笑着，没看出一丝丝负担。

潘瑶在和县里外劳务工人人员交流。记者 徐驭尧摄

从山清水秀的云南来到平均海拔5000米的双湖县，高了海拔、多了经验、没了繁华、缺了氧气。今年二十四岁的潘瑶正在如花朵般美丽的年级，却选择了连鲜花都难以生长的藏北小城——双湖只有一条街，城里几乎没有娱乐设施。双湖县里很少见到年轻人，像潘瑶这样外来的年轻人显得更少了。

“曾经犹豫，没有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选择。”身上警服熨帖，潘瑶脸上满是坚定。

穿上警服，接受了使命

临毕业，潘瑶曾经对未来有些犹豫。

虽然在云南警官学院读了近四年，但困惑还是难以避免：“何必当警察，干个轻松工作不好吗。你一个姑娘，拼啥呢？”身边的亲戚朋友也在不停地劝说，“当警察，没必要。” “你一个女孩子，将来还是要嫁人，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不好吗？”

“进了警校，是不是一定要当警察？”潘瑶不断犹豫和摇摆。

犹豫的不只是潘瑶。在毕业前夕，潘瑶的室友走了，她选择放弃成为警察的机会——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以及衣柜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警服，潘瑶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未来。

读警校，对潘瑶来说纯属偶然。在她此前熟悉的人里，只有中学老师的家人是警察。警察这工作好不好？能干点什么？潘瑶心里没有底。

由于是单亲家庭，潘瑶在母亲的抚养下长大成人。遇到迷茫，潘瑶给自己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大家都说我将来要嫁人、不要干警察，你觉得我要咋办？”

“培养你不是为了嫁人。人都要有自己的事业，喜欢就应该坚持。”母亲在电话那边的声音，落在潘瑶的耳朵里，也打进了她的心里。

“自己喜欢当警察吗？”潘瑶不禁问自己。三年多来的生活，一幕幕浮上自己的心头——最开始填报高考志愿，中学老师告诉潘瑶，“你这个分数，要不然报个警校试试？”；收到录取通知书，潘瑶开始向往大学生活，但周围的人都说，你的大学注定和别人不一样；进了学校，潘瑶发现，警校不像很多文学里的大学那样浪漫和自由，纪律和训练成了生活最深的规则，而荣誉和集体则成了自己最深的归属……

迷茫的潘瑶走在学校里，踏着一级级台阶，想着自己和同学们在校园里训练、学习时留下的汗水，想起自己的每个早起，每一次气喘吁吁，每一次拿到荣誉时的兴奋。回忆起这些，她渐渐有了答案，“这些年的付出不能白费，我还是去当警察吧。”

举头而望，夜色已深，天上有点点星辰。对着星空，潘瑶心里默默敬了一个礼，忖道：“那就这样吧。”

潘瑶在写笔记。记者 徐驭尧摄

来到双湖，选择了奉献

在双湖，潘瑶见到自己前所未见过灿烂星空，但也遇到了前所未见过的艰难困苦。

初到双湖的那段时间，潘瑶不止一次地哭了。

“潘瑶，你怎么不出去玩啊？”电话里，曾经的同学这样问她。

“我出去玩，和牦牛玩吗？”听到这话，潘瑶一肚子委屈，泪水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一句话，触动了潘瑶内心潜藏已久的苦——前不久，潘瑶身体不舒服，恰好遇到双湖停电，她一整天都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她不敢玩手机；房间里没有厕所，她也不敢喝水。躺着的潘瑶百无聊赖，只能呆呆看着天花板，看了一整，心里涌起无限绝望。

“你一个姑娘，拼啥呢？”前不久别人对她的劝告，此时又浮现在心头。

“虽然是被分配到这里，但我选择了留下，就不后悔。”潘瑶觉得。

毕业之后，因为学校和西藏合作，她选择来到西藏——一到这里，就有人跟她说：“听说我们有人要分到双湖，可千万别去啊！”

“那是哪里？”这时候，潘瑶对双湖几乎一无所知。在朋友的描述里，潘瑶知道这个世界海拔最高县——荒凉、遥远、人烟稀少、氧气稀薄，在朋友的描述下，双湖县显得无比艰苦，看到这个名字，潘瑶望而却步。

“哪里都可以，双湖不可以。”潘瑶暗暗下定决心。

“潘瑶，双湖县公安局。”看到分配结果，潘瑶呆在当场，惶恐、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转头便走，回到宿舍立马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我分到了双湖。”一边哭着，她一遍跟母亲介绍了双湖的情况。

母亲听完，沉吟片刻，告诉潘瑶：“既然已经去了，还是去双湖看看，就当是去玩了。如果觉得不行就回来，无论你怎么选，妈妈都支持你。”

心态在去双湖的路上悄然有了变化。从那曲到双湖，一路飞驰而来所经过的沿途风景让人过目不忘。由于从小在城市长大，潘瑶早已习惯了四周林立着钢筋混凝土建起来的高楼。而眼前的这一切只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开车，公路两旁是成群的牦牛、藏羚羊以及正在追逐的叫不上名字的野生动物。

“那时候，我就想多试试，多在这里看看此前未曾见过的风景。”潘瑶这样想，也这样做，“到这里之后，母亲曾问过我是否要回去，我告诉她，我选择要留下。”

作为一个云南姑娘，潘瑶在双湖第一次见到漫天的大雪，看着窗外的世界，她惊叹眼前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真美。第二天清晨，潘瑶又被装满了一整屋的阳光叫醒，单位门前的操场上早有了一群人在等着集合点名，潘瑶看着暖阳下在说笑的他们，每个人开口说话的雾气缭绕盘旋在空中。

“原来，我翻过山、越过岭，远到而来就是为了遇见这一群可亲可敬的人啊……”这一刻，潘瑶下定了决心，自己要留在双湖，和同事们一起守护这片土地。

潘瑶在值班室。记者 徐驭尧摄

投身刑侦，选择了坚定

为了守护群众安康，潘瑶主动选择刑侦警察大队。“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和激动，就像回家了一样。”学了四年刑侦，此时终于有机会实践，“当我的大多数同学还在公安局里做内勤、学文件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跑现场、做笔录。”

“你一个姑娘，拼啥呢？”有同学不解，“刑侦总是和人命打交道，轻松一点不好吗？”

“既然来了最艰苦的地方，就要做最艰苦的工作。”潘瑶这次不再犹豫，“不然，怎么对得起师傅的指导和群众的信任？”

由于条件恶劣，停电、寒冷是常事。汇报数据材料时，别人回一个“收到”，潘瑶经常无奈地和负责人私聊：“双湖又停电了”、“天太冷，电脑开不了机了。”

艰苦中，潘瑶珍惜着每一次办案和学习的机会。一次，她和师傅达瓦桑珠一起前往乡下办案，报案人称女儿意外从高处跌落导致死亡。但师傅达瓦桑珠在现场敏锐地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带着潘瑶一点点交流、勘察，最终认定孩子的父亲具有作案嫌疑。他们反复和父亲问询，父亲的眼光逐渐闪烁，最后承认了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手杀害孩子的事实。

“当时我看到死人，脑子就陷入空白；看到孩子的家人伤心难过，自己难免悲伤。师傅用行动告诉我，专业和细心地做好工作就是刑侦的使命。”潘瑶说。

如今，潘瑶面对案件已经逐渐成熟。每次下乡，看着藏族群众信任而清澈的眼神，潘瑶就感到无限的责任以及继续从事这一行的决心。她记得，自己车刚到群众家门口，孩子们就已经出来迎接，睁着眼睛望着她，看到她走来，一把上来拽着她的袖子。当他们离开时，孩子们送出家门、送出村口，还一直远望着警车消失在远方……

“他们眼里闪烁着对这身警服的信任，我们不能辜负。这种信任也支持我继续选择双湖、选择刑侦。”潘瑶感慨，“以往，都是母亲她们给我继续前进的力量，但是现在，我要主动选择，也给更多人前进的力量。”

在办案过程中，潘瑶发现双湖县因抑郁症发生的刑事案件不在少数。目前，她正在整理相关的案件信息，希望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帮助更多的农牧民解决问题，避免更多刑事案件的发生。

“这不是任务，但是我还是想做。”潘瑶坚定地说，“以往我一直被推着走，被动做那些选择。现在，我的工作和未来，我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