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工細活 方得青山
——專訪西藏自治區林木科學研究院副院長格桑曲珍
冬日的拉薩河谷,風像薄刀片,把陽光削得透亮。記者跟著自治區林木科學研究院副院長格桑曲珍走進柳梧新區桑達村科研基地,腳下一踩,鬆軟的腐殖土直冒熱氣。格桑曲珍蹲下來第一個動作就是捏土,她告訴記者:“摸下土,才知道濕度、溫度合不合適,我跟土相處的時間比跟自己孩子相處的時間還長。”
現年47歲的格桑曲珍,畢業於西南大學植物栽培學專業,已在自治區林科院與樹苗打了22年交道。她先后主持國家及省部級項目10余項,與團隊選育並推廣巨柏、大果圓柏、江孜沙棘等80多種鄉土樹種,累計育苗500余萬株,為西藏國土綠化提供了堅實的種質保障。
西藏造林不同於其他地區。很多省份把樹苗“往山上坑裡一丟”,就能活。格桑曲珍介紹,在拉薩“把苗往山上一丟”的粗放模式成活率幾乎為零。
西藏造林難,到底難在何處?記者隨格桑曲珍走進苗圃深處,聽她講西藏造林過程中那些“繡花功夫”的故事。
“海拔高、氣候干燥、紫外線強、土層薄。”格桑曲珍說,拉薩海拔3650米,紫外線能把塑料管晒成粉末,何況直接從區外運進來或溫室培育出來的幼苗。
“為提高苗木上山的成活率,聽說還給樹種辦了‘寄宿學校’?”記者問道。
格桑曲珍說:“對於難生根、生長慢的樹種,我們嚴格按照三段式馴化樹苗流程:溫室種苗、遮陰棚練苗、陸地養苗,循序漸進讓它們適應高原環境,提高其成活率。”隻有擁有“畢業証”的樹苗,才能上山。
“枝條木質化、根系健壯、營養袋護土,一個環節偷懶,樹苗就耍脾氣,要麼長勢緩慢,要麼直接死掉。”格桑曲珍說。
在她眼裡,每棵樹都是“學生”:巨柏枝條由軟變脆、顏色從肉色轉咖啡色,才算“小學畢業”﹔大果圓柏生長慢到“想替它使勁”,五六年都“畢不了業”、上不了山。
記者問到,聽說最近巨柏樹種扦插成活率有了較大突破?格桑曲珍說,這應該是最近西藏林業科研的一件大事。我們與揚州大學團隊研發“三元三步法”扦插育苗技術,把大果圓柏等“難生根”樹種扦插成活率提高了60%左右,初步破解了高原鄉土樹種繁育瓶頸。
同時,格桑曲珍牽頭建成“西藏高寒地區鄉土樹種林木種質資源庫”,已收集保存青藏高原珍稀瀕危林木種質390份,逐漸系統地評價耐寒、抗旱、抗紫外線等性狀,為良種選育奠定基礎。
為了提高樹苗成活率和生長質量,自治區林科院基地大棚下面還套用了小棚,苗床上白色的珍珠岩引起記者好奇。格桑曲珍抓起一把珍珠岩,向記者比喻高原造林的特殊“火候”:“別小看這些‘白米粒’,扦插苗能不能生根喘氣全靠它。”
土壤、水與栽植的深淺,哪個環節都能影響樹苗的成活率。為此,自治區林科院出台了巨柏、尼泊爾黃花木、江孜沙棘、河北楊育苗地方標准和樟子鬆造林地方標准。
由格桑曲珍團隊實施的拉薩南北山困難立地植被恢復項目已推廣示范2000余畝,成活率和保存率均達90%以上,為西藏高寒地區生態修復提供了可復制、可推廣的“技術樣板”。
當記者問及下一步目標時,她把目光鎖定在西藏白皮鬆上。“我們要把它嫁接到已經適應西藏生長的油鬆與樟子鬆等樹種上,目標是產出高海拔的鬆子,增加林木的經濟價值。”格桑曲珍說。
走出基地時,工人們在篩選腐殖土,“我們育苗用的基質也是有配方的,腐殖土、黃土、珍珠岩、有機肥等都要嚴格按照比例調配,既要有利於苗木高效生長,又要做到經濟實惠。”格桑曲珍說,“在西藏種樹,哪個環節都不能鬆懈。”
說話時,風掠過苗圃,道路兩旁的鬆針沙沙作響,像是捎來一句悄悄話:“慢慢來,做細活,才最快。”(李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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