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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之巔”的女性力量

——專訪全球首位登頂全部14座8000米級高峰的女性登山者董紅娟

曹檳、黃耀漫、孫非、朱聰
2023年05月04日10:05 | 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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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6日17時42分,中國登山者董紅娟成功登頂海拔8027米的希夏邦馬峰。30日晚間,國際登山登頂認証網站8000ers.com正式認定董紅娟為全球首位登頂全部14座海拔8000米級高峰的女性。

  董紅娟在海拔8027米的希夏邦馬峰頂(4月26日攝)。新華社發(頓巴 攝)

  “對於所有關心真正峰頂的登山者和登山愛好者來說,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這是8000ers.com在網站首頁置頂的祝賀詞。由登山人士運維的統計網站8000ers.com專門收集14座8000米級山峰登頂信息,其登頂認証在國際登山界具有廣為認可的權威性。

  希夏邦馬峰是董紅娟攀登14座海拔8000米級高峰計劃中的最后一站。現年42歲的董紅娟於2013年登頂珠穆朗瑪峰,2014年登頂卓奧友峰、迦舒布魯姆II峰,2017年登頂喬戈裡峰、南迦帕爾巴特峰、迦舒布魯姆I峰,2018年登頂干城章嘉峰、洛子峰、布洛阿特峰,2021年登頂安納布爾納峰,2022年登頂馬卡魯峰、道拉吉裡峰、馬納斯魯峰。

  全球14座海拔8000米以上獨立山峰均位於喜馬拉雅山脈和喀喇昆侖山脈,國際登山界將全部登頂這些山峰視作一項成就。

  董紅娟向記者展示希夏邦馬峰登頂証書(4月29日攝)。新華社記者 孫非 攝

  29日晚,臉上還帶著紫外線灼傷的痕跡,董紅娟出席了西藏自治區登山協會在拉薩為她舉辦的慶功晚宴,並接受了新華社記者的獨家專訪。

  考驗

  希夏邦馬峰位於西藏日喀則市聶拉木縣境內,是世界第十四高峰,也是唯一一座完全位於中國境內的海拔超過8000米的高峰。

  這是董紅娟第二次挑戰希夏邦馬峰。她在2018年已經攀登了此峰,但隨后發現自己登頂的是中央峰,而8000ers.com認証的真正頂峰是海拔8027米的東峰。

  用西藏自治區登山協會主席次仁桑珠的話說,雖然全世界海拔超過8000米的山隻有14座,但董紅娟攀登了“19座”。

  根據8000ers.com的介紹,一些山峰存在海拔高度接近主峰的副峰,一些登山者會誤將登上副峰當作登頂主峰。因此,許多登山者的登頂認証存在爭議。為了准確抵達所有山峰的最高點,董紅娟重復攀登了馬納斯魯峰、布洛阿特峰、安納布爾納峰、道拉吉裡峰和希夏邦馬峰。

  在2015年第一次攀登安納布爾納峰時,包括董紅娟在內的11人團隊在沖頂過程中耗盡氧氣、食物和水,在海拔7000多米的地方過了一夜。

  董紅娟(后排左三)在開始攀登希夏邦馬峰前與隊友合影留念(4月23日攝)。新華社發(頓巴 攝)

  “我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我能活著回北京,一定要泡一周溫泉。”董紅娟說。

  回國后,因為治療凍傷,她在輪椅上坐了一個月,醫生換藥前要把她腳趾上的腐肉和鮮肉一起刮下來,每隔三四天就要經歷一次,那種疼痛她至今記憶猶新。“我那時候的心態還是很樂觀的,心想即使殘疾了,我也已經把最難的山登完了。”她說。

  然而,命運似乎跟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的這次登頂沒有通過8000ers.com的認証。時隔六年她再次登頂安納布爾納峰,這一次,她成功了。

  接納

  “我從來沒覺得是我征服了山,相反,我覺得是山在接納我。作為登山者太渺小了,每一次的天氣變化都可以把我吞沒。”董紅娟說。

  董紅娟(左)在登頂希夏邦馬峰后下撤(4月26日攝)。新華社發(頓巴 攝)

  董紅娟與登山結緣是在四川的四姑娘山。“其實剛開始是因為好奇,想看看海拔5000米是什麼樣,爬完之后覺得自己身體好像也還行,於是就想看看6000米什麼樣、7000米什麼樣,然后慢慢就從四川‘爬’到了西藏。”她說。

  2012年,董紅娟在攀登馬納斯魯峰時,同行的中國民間登山家楊春風對她說,一個國家是否強大一定程度上也要看女性的力量。

  “我當時蠻受震撼的。”她說,“尤其是當知道有這個(8000米山峰攀登者)名單后,我就暗暗跟自己較勁,就是希望上面能有中國人的名字。”

  高海拔攀登是一個“系統性工程”,體能訓練必不可少。董紅娟十年來堅持每周鍛煉6次,跑步、攀岩、游泳,風雨無阻,幾乎沒有間斷。

  “在極端情況下,一旦遇到風險,你的力量就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她說。

  董紅娟(前)在攀登希夏邦馬峰的途中(4月26日攝)。新華社發(頓巴 攝)

  去年,再次登頂馬納斯魯峰后,董紅娟收到了8000ers.com的回復:“恭喜你成功登頂,但還有兩座山的登頂未能認証通過。”她在當地的酒店裡哭了三天,一種無力感縈繞著她。

  “我突然覺得沒完沒了了,登頂了也有可能認証不過,就算成功了還有別的山等著我。”她說。

  最終她接納了自己。哭好了,她收拾行囊去把道拉吉裡峰第二次拿下,並得到了8000ers.com認可。

  “董紅娟已經糾正了她所有的錯誤登頂,隻需要成功登頂希夏邦馬峰就可以成為首位完成14座海拔8000米級高峰的女性。”8000ers.com網站隨即更新。

  平靜

  “你告訴我哪裡是頂峰我就去登,登錯了我就重登。我隻想做一個誠實的攀登者。”董紅娟的攀登壯舉一直伴隨著這種“乖巧”。

  董紅娟在海拔8027米的希夏邦馬峰頂(4月26日攝)。新華社發(頓巴 攝)

  董紅娟在登山界一直很低調,幾乎沒有接受媒體採訪。但這次在希夏邦馬峰頂,她對著鏡頭動情地說:“這份榮譽屬於我們的祖國。中國,我愛你!”

  “我以往登頂后很少說話。但在登頂希夏邦馬峰的那一刻,我就想說這幾句話,就這麼簡單。”董紅娟說到這裡,哽咽了。

  “我就想以我自己個人的能力,為祖國做點什麼。”她說。

  從事登山這麼多年,女兒是她最大的支持者。有一次在商場,別的阿姨問她女兒媽媽去哪兒了,她說:“媽媽去登安納了!”

  “其實她可能都不知道安納(安納布爾納峰)是什麼,但她有一種自豪。”她說。

  在登頂希夏邦馬峰並安全返回拉薩后,董紅娟參加為她舉辦的慶祝儀式(4月29日攝)。新華社記者 孫非 攝

  她表示,以后高海拔攀登可能會離她越來越遠。“但是我會經常去攀岩,保持這種攀登的精神。”

  慶功晚宴上,記者注意到她很少主動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一個人坐在桌邊,享受成功后的平靜。一直以來她都以“靜雪”自稱,在場的登山界人士也這麼稱呼她,很多關注她的人並不知道她的真名。安靜的雪,也許就是她性格的寫照。

  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完成壯舉的董紅娟更顯謙遜。

  “我沒有吹噓的資本,因為這是在大家的幫助下共同完成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始終這樣認為。”她說。

(責編:旦增卓色、吳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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